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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缕甲・秋水寒》金缕甲・秋水寒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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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少妇吃惊的道:“师傅……”

  黑袍老道已把少年挟在肩下,说道:“你随我来。”大步往外走去。

  少妇一路跟在师傅身后,不敢多说一句话。

  黑袍老道奔行如飞,不过半个多时辰,已经赶到利国驿,脚下方自一停。

  少妇早已奔得粉脸通红,鼓腾腾的胸脯起伏不停,眼波朝四处一溜,问道:“师傅,这是什么地方了?”

  黑袍老道道:“利国驿。”

  少妇又问道:“你老人家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呢?”

  黑袍老道放下少年,忽然右手一伸,一只乌黑的手掌迅快朝少年右胸按下。

  少妇吃了一惊,颤声叫道:“师傅……”

  黑袍老道阴森一笑道:“为师只用了两成力道,这小子死不了的。”

  少妇心头暗暗一震,故意娇声问道:“师傅只用了两成力道?那为什么呢?”

  黑袍老道伸手一指道:“此处离柳泉已是不远。”

  少妇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,听不懂师傅这句话的意思,但又不敢多问。

  黑袍老道深沉一笑道:“因为柳泉住着一个伤科圣手,好了,咱们走”。

  ***

  初冬,天气已经相当寒冷。

  入夜之后,天空洒着毛毛细雨,西北风刮得更紧。

  这时差不多已是两更光景,乡村人家都是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天一黑,早就关上门睡觉,村子里静悄悄没有一点人声。

  有之,那就是不时传来几声狗吠,点缀着这个村子。

  这是房山湖南首的一个小村落――柳泉。

  此刻从利国驿通向柳泉的一条泥路上,正有一点灯火在路上浮动,由远而近!

  那是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,一手提着灯笼朝村里走来。

  这老者约莫七十来岁,腰背都有些弯了,身上穿一件老布棉大褂,扎脚裤,敢情已经赶了一大段路,连嘴里都在阿着白气。

  就当他走近村口,忽然口中“咦”了声,脚下一停,提起手中灯笼往路边照去,黯淡的灯光,照到的赫然是一个人,仆卧在地上!

  棉褂老者身上背着药箱,当然是个郎中,活了几十岁的郎中,当然见多识广,灯光虽然黯淡,但他目光一瞥,就已看到这人年纪不大,身上穿的是一件湖绉丝绵长袍,很可能还是富家子弟。

  他可以断言这人绝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,但奇怪的是富家子弟怎么会躺卧在村口的地上。他蹲下身,用手指去探探那人的鼻息,呼吸极为微弱,不像是喝醉了酒,也不像是生了急病!

  莫非是负了伤?看他样子,好像还伤得不轻。

  棉褂老者放下药箱,把这人翻过身来,那是一个面目清俊的少年,最多不过二十二三岁,他提着灯笼略为检查了一番,一时看不出他伤在哪里?但凭他的经验,已可肯定这少年人昏迷不醒,是中了极重的内伤,可能还奔行了不少路,支持不住,才倒下来的。

  棉褂老者背起药箱,然后双手抄起那少年,挺挺腰骨,急步朝村中泥径走去,到得一幢瓦屋门口,就急着叫道:“凤仙,快来开门。”

  一般小村子里居住的人家,通常都是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,东一家,西一家,并不连贯的。

  因此就是叫得大声一些,也不会吵扰到邻居,何况这时候整个村子里,还有灯光的也只有这一家了。

  门内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应道:“来了,来了,爷爷怎么这样晚才回来?”

  木门呀然开启,迎出来的是一个姑娘家。

  她当然就是棉褂老者口中的凤仙了,看去不过十八九岁,一身青布棉袄裤,胸前梳了两条乌油油的发瓣,眨着一双大眼睛,当她看到爷爷手里抱着一个人,不由吃惊的道:“爷爷,这人是谁?”

  棉褂老者跨进门,就一脚朝左首房中走去,说道:“这人伤得不轻,你关上门,去给爷爷把治伤夺命丹拿来,再倒半碗酒来,要快。”

  凤仙答应一声,关上门,就朝有首房中走去。那是棉褂老者研药配方的房间。她匆匆在壁架上取下治伤夺命丹药瓶,又转身进入厨房,倒了小半碗酒,才朝左首房中走来。

  这时棉褂老者早已把少年放到木床之上,解开衣衫,目光一注,不觉攒起眉头,自言自语的道:“会是黑沙掌……”

  凤仙刚跨近房门,就问道:“爷爷,黑沙掌很厉害吗?”

  “唔!”棉褂老者口中“唔”了一声,指指床上少年说道:“他还算不幸中的大幸,只被黑沙掌击中右胸,若是伤在左胸,可能连心脏肺腑都受到内伤,这条小命就难保了。”

  凤仙走近床前,看到那少年白皙的胸膛偏右,果然印着一个乌黑的手掌印,不觉睁大眼睛,啊了一声,急急问道:“爷爷,他还有救吗?”

  棉褂老者从她手中接过药瓶,倾出一颗糖衣药丸,另一只手从孙女手中接过酒碗,右手三个指头一捏,就把一颗药丸捏碎,和入酒中,然后伸手捏开那少年牙关,把半碗酒和药灌入他口中,再替他合上牙关,拉过一条棉被替他盖上。才转过身道:“这治伤夺命丹,已经是爷爷最好的伤药了,他伤势如此沉重,能否有救,那要看他的造化如何了。

  凤仙抬眼问道:“这人是谁呢?”

  棉褂老者道:“不知道,他倒卧在村外,爷爷遇上了,总得设法救他,这人不像是本地人,可能还是世家子弟。”

  凤仙偏着头道:“他很可能遇上了仇家,哦,爷爷不看他怀里有些什么东西吗?也许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了?”

  棉褂老者微微摇头道:“他怀里只有二十两银子,什么也没有,倒是他束腰带上,佩着一方王佩,是上好的汉玉,雕刻精细,不是普通人家所有,因此爷爷说他是世家子弟,大概也错不了。”

  木床右首一张木柜上,果然放着一条用天蓝丝线织成的束腰带,那是棉褂老者替他检查伤势时解下来的,带上果然系着一方色呈紫红的王佩,哪是一只似狮非狮的兽类,雕刻精细,栩栩如生,通体晶莹,隐泛宝光。

  凤仙拿在手里,把玩着,一面问道:“爷爷,这刻的不像狮子,是什么呢?”

  棉褂老者道:“这叫狻猊,是狮子的一种,能生裂虎豹……说到这里,哦道:“时间不早了,你快去睡吧!”

  凤仙道:“我不累,爷爷跑了一天,你老人家累了,还是你去休息吧!”

  棉褂老者蔼然道:“这少年伤势这般重法,刚服了药,一时不会醒的,你只管去睡吧!”

  凤仙粉脸一红,低着头道:“爷爷,我真的不累,你老人家快去歇息吧!”

  棉褂老者只好点点头道:“好吧,那么爷爷就去睡了,记着,不论他是否醒来,到了子时,就得喂药,中了黑沙掌的人,伤在内腑,必须培元和疗伤同时并进,除了治伤夺命丹,还得加五钱人参虎骨培元散,你不可忘了。”

  凤仙道:“孙女记得,你老人家只管放心。”

  棉褂老者含笑点头道:“爷爷交代你,自然放心。”说完,就举步走出房去。

  现在屋中只有凤仙姑娘一个人了!

  一灯如豆,萤萤火光照在木床上躺着的少年脸上,虽然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;但浓浓的剑眉,挺直的鼻梁,弧形的嘴唇,和清秀白皙的脸颊,就已显示出他是一个英俊少年。

  她从小跟着爷爷,从没和别个男子一室相处过,虽然他负了伤,人还昏迷未醒,但总是陌生男子。

  她目光落到他脸上,不由得心头小鹿一阵跳动,粉颊蓦地红了起来。心中却只是暗自付着;“他不知叫什么名字?看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,怎么会和人结仇?听爷爷的口气,“黑沙掌”是十分霸道的武功,爷爷平时连重伤得只有一口气在的人都救得活,但今晚看到他胸口的黑手印,都不禁变了脸色,可见“黑沙掌”何等厉害了,他……不知要不要紧?”

  她想到这里,不知怎的只觉心头一紧,忍不住又朝他脸上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