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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 香橙有颗酸涩的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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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突然被选进学生会,凌凌羡慕得眼睛发红。
    我也有点得意起来,说起来,学生会里都是高中部的GGJJ,我是其中唯一的初中生哦。还是蛮自豪的。
    回家和妈妈那么那么地一说,她却瞪我一眼:“叫你不要再画画了,多放点心思在功课上,这下倒好,还画到那里去了!以后就更忙了。”
    我后悔不迭,因为我刚才还夸大其辞地和我妈吹嘘说,因为我是全校平面设计大赛第一名,所以被学生会主席看上了,他亲自选我进学生会的。
    其实所谓的平面大赛,就是在一张4A纸上画一幅图而已,而且参加的大多是初中生。对于我这个从小就勤奋地在少年宫里串来串去学东学西的家伙来说,这不过是小菜一碟。
    我被妈妈冲得有点悻悻的,转身就去找邻居兼死党木木了。
    木木依然是笑嘻嘻的样子,千古不变。
    我心情比较好和比较差以及比较乱的时候,就爱去找木木。
    今天我的心情说得上是比较乱——乱兴奋!
    木木听完我一顿吹嘘,只是笑,眼睛眯眯的,我知道他是为我高兴。
    这时我闻到房间里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,眼睛骨碌一转,看见木木家的搁物架上有个土里土气的竹篮子,篮子里堆着黄澄澄的橙子,似乎,香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。
    木木见我瞪着这一篮橙子,便走过去,把它拎过来,摆在我的面前,顿时,香味扑鼻而来。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怎么会这么香?”我拿出一个橙子,奇怪地端详着。它长得圆头圆脑的,显得有点傻。
    看着那诱人的颜色,我垂涎欲滴。
    “这是农场培养出的新品种。”木木说。
    “这种香橙,只可以用来观赏,闻起来也很香。不过,不能吃的。”木木微笑着说。
    “不能吃?为什么?”我有点吃惊地问木木。
    “你吃一个就知道了。”木木有点坏坏地笑着。
    我撅起嘴巴,表示生气。
    木木连忙解释说:“别看它外面很鲜亮,其实吃起来会酸掉牙齿。”
    我看着手里的香橙,它似乎正兴高采烈地看着我。唔,又不可以吃,还这么香!我把它朝篮子里一扔,它高高兴兴地在香橙堆中打了两个滚,然后才安静下来。
    这两天我老是喜欢喋喋不休地和别人说阿朋。
    “是阿朋把我选进学生会的哦……”
    “阿朋是高三的学兄,学生会主席……”
    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,不知道凌凌会不会听出来。想起来我就有点担心起来,于是就很无味地和木木告别。
    星期一中午放学回家,碰到小羊,他站在街角特意等着我。
    “猪豆啊,阿朋让我告你哈,下午放学去学生会开会哦!”
    “恩哪,我知道了!”
    我双手抓着胸前双肩书包的带子,冲小羊来了个“天使的笑容”。
    凌凌曾经说过,猪豆的笑容可以细分为7级,第一级,是“天使的笑容”,然后逐步地恐怖升级,一直升到第七级,便是“魔鬼的笑”。
    小羊果然被我超级迷人的笑容电到,他傻傻地看着我的脸,眼神都错不开了。
    我既得意,又不免有点遗憾,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。
    遗憾的是,小羊不是阿朋。
    就在我沉浸在甜蜜的遗憾中难以自拔的时候,我听见小羊说:“猪豆啊,你早上出门的时候,没洗脸吧?”
    “啊?你你你说什么?”
    我大吃一惊。
    “喏,左边脸颊上,有块黑黑的灰哦!”
    小羊伸出指头凑近过来示意我。
    我连忙用手使劲擦着那个部位,心里感到好恐怖哦!
    不知道一个上午,班里有多少人看到我脸上挂着一块黑灰,和凌凌在那里嘻嘻哈哈、疯疯癫癫呢。
    真的是太丢人了呀,我想哭,555~~~
    可恶的凌凌,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呢?
    “嘻嘻~~”小羊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,“骗你呢!小丫头就是好骗。”
    啊,这才叫做“魔鬼的笑”呢!
    我正要发怒,小羊又说,“不过呢猪豆,你脸上长了俩痘痘倒是真的!”
    说完,他扬长而去。
    丢下我定格在那里,手还抚摩着脸。
    妈妈下班回家的时候,我还在镜子前照啊照的。
    于是妈妈就骂我是自恋癖。
    我辩解说,自恋有一点我是承认的,但还没到“癖”的地步吧!
    说这话的时候,我刚好用指甲掐破了鼻梁上那颗痘痘,竟然流出了白色的黏液,咦,给妈妈看见,肯定又骂我恶心了。
    赶紧用纸巾擦擦擦。
    再照镜子,那两颗白色的痘痘变成了两个细小的血点。
    擦掉上面的血粒,还有新鲜的血粒又前赴后继地冒出头来。我一边擦擦擦,一边心疼着自己,这么多血粒,会是多少营养换来的呀!
    不过没办法,谁让我下午要去见阿朋呢?
   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——当我一想到要见到阿朋的时候,就不由自主地跑到镜子前照半天。
    让我妈说成是自恋癖,活该。
    吃饭的时候,我妈又唠叨着我的长发。
    “剪成那种碎碎的短头,又清秀又时髦。”妈说。
    “还方便!”她补充了一句。
    我不吭气。
    有一次无意中听小羊说起过:阿朋喜欢长头发的温柔美眉。
    我知道我不够温柔,不过,我相信留了长发,也许性格也就会慢慢地变温柔起来。
    下午早早地就去上学了。
    教室里只有几个中午不回家的人,都趴在桌上打瞌睡。
    凌凌走进来的时候,我正坐在那里独自一个人神经兮兮地笑。
    “喂,你别笑得这么花痴好不好?”她拍了我头一下。
    凌凌一放下书包就鬼鬼祟祟地追问我在笑什么。虽然是死党,我当然也不会告诉她的。
    要知道,当你把秘密告诉别人的时候,你就变成了秘密的奴仆。
    “给你!”她又递给我一个白色的信封。
    “这——”我瞪了她一眼,疑疑惑惑地接过了这东东。
    摸上去硬硬的,好象,里面是张贺卡。
    “是米乐帝叫我给你的。”
    听凌凌这么一说,我就来火了。
    “谁叫你听他的?”
    凌凌有点委屈的样子,“他是我表哥死党,我拒绝他,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吗?”
    “过不去你和他好不就行了?”我嘟囔地说。
    我背着书包往后楼的学生会走。
    经过高中部大楼的时候,看到高三的男生和女生从里面走出来。
    心里忽然有点紧张起来,生怕碰到阿朋,也怕遇上米乐帝。
    那个公鸭嗓子的米乐帝,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王子,老是打电话骚扰我,说一些很过分的话。
    阿朋也是高三,可是,米乐帝和他一比,就变成了烂泥。
    可是,凌凌居然说她发现米乐帝长得忒像蔡国庆,我听了差点就吐出来。
    凌凌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,看得我心里有点虚虚的。
    “喂,你干吗这么看我啊?”
    凌凌冷笑一声,“哼,以前我们和米乐帝还有我表哥一起玩的时候,你不也开玩笑说要认米乐帝做哥哥的吗?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仇视人家?”
    “你!”我想了想,好不容易才想出一句话来,“你管我!”
    凌凌凑过来,及其阴险地逼问我:“是不是,你喜欢上了别人?说!”
    “呸!”想到这里,我就忍不住想骂人,顺手抽出那个信封,看都不看,丢进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了。
    不过我以前倒真的不是那么讨厌他的,自从他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之后,我就开始厌恶并决定和他断交了。
    学生会的门是虚掩的,里面静悄悄的,我怀疑自己来得太早了。
    但还是很礼貌地轻轻敲了两下门。
    果然没人哦!
    于是我手脚轻轻地推开门,这时候,我看到了阿朋。
    我看到阿朋。
    我看到阿朋。
    我使劲揉揉眼睛,结果看到的还是阿朋。
    他正在桌子的后面,搂着一个长发的女生。
    他的左手捧着她的脸,右手深情地抚摩着她的眼睛……
    我呆在门口了。
    虽然,在电视里无数次地看过类似画面,可是,现在,我感到自己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。
    因为我的心都要蹦出胸腔了!
    我突然想到逃离,于是揣着那颗要蹦出来的心脏,出了大楼,狂奔起来。
    闷头闷脑地,一头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,害得他手上拎的水桶倾倒在地上了,里面黑乎乎的脏水哗哗地流出来。
    “猪豆!”
    我抬头,是小羊,他的左手,还拎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。
    我固执地跟在小羊身后。
    他终于回头对我说:“好吧好吧,到我家去玩!”
    我笑起来,一蹦一跳地赶上前去,被他敲了一下脑门:“臭丫头,开会都不去,不遵守纪律,当心阿朋明天开除你!”
    我撇撇嘴:“哼,我辞职好啦!”
    小羊的家好整洁哦,比我家干净多了。
    “穿拖鞋。”他命令我。
    我光脚站在木地板上,感觉好极了。所以拒不服从,只是傻傻地笑着。
    小羊替我把电脑打开:“自己玩。我还要写作业呢!”
    说完,他就不理我,埋头写他的作业了。
    我只好自己开电脑玩了,真没劲哦,里面什么好玩的东东都没有呢!只有扫雷、打扑克,还有打麻将什么的。
    我“啪”地关了电脑,转身对小羊说,我要回家了!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小羊头也不抬,继续写他的作业。
    我背起书包,突然很想哭。但我,还是坚持着走到小羊家的客厅里,穿上我的波鞋。
    橙色的鞋、橙色的书包、橙色的衣服——我喜欢橙色,这温暖的颜色。
    可是,现在我却觉得异常地冷。
    小羊突然在背后叫我,我回头,他手里拿着一块奶糖:“猪豆啊,乖乖回家写作业哦,这块糖给你!”
    我接过糖,是橙色的糖纸包着的。
    于是我又笑了。
    回到家,妈妈已经下班了,正在厨房里做饭。
    客厅桌上,摆着今天的晚报,还有《南方周末》。
    我闻到一股橙子的清香味,好象就是从报纸下面发出来的。疑惑地划拉开报纸,结果看到,底下有一块香橙味的香皂耶!
    “呀!好好闻哦。”我拿起香皂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地嗅着,一下子就很想做一件事情,那就是——洗澡!
    总是这样,喜欢突然心血来潮地做一件事情。
    我决定要把自己全身涂满香橙味的泡沫,然后在水龙头哗啦啦的伴奏声中大声地唱歌。
    “你干吗?”
    妈妈从厨房里探头问我。
    “洗澡哦!”
    我抓起香皂,冲妈妈做了个鬼脸。
    偏偏这时候,电话响。
    我拿起话筒:“喂——”
    “在干吗呢?想我了吧?”
    我差点把话筒扔到地上——仍是那恶心的公鸭嗓子!
    我突然不想再做淑女了,于是就恶狠狠地对着话筒说:“您老也不看看自己今年贵庚了,还喜欢小女骇,你有恋童癖啊?”
    说完,啪地挂了电话。
    说实话,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凶地骂人,但心里好爽!
    估计那个变态佬已被我吓得精神分裂,从此不敢再当我好欺负咯。
    星期六和凌凌约会,先是逼她陪着我去剪了短发,她惊呼说,猪豆好象GIGI的呵!真的很像的哎!
    我们去逛新开张的QQ专卖,我大肆挥霍,买了大捧的新东西。
    新的书包挂件、新的袜子、新的彩色皮带、新的魔幻彩色发卡……
    统统都是温暖的橙色。
    有的东西,也许一辈子都用不上,我只是,喜欢它们簇新和温暖的小样子。
    一直到走出店门的时候,我都在兴奋地吃吃乱笑,直到我忽然想起来,在刚才那一小时里,花掉了200块大洋时,我才有点笑不起来了。
    凌凌说,我是个物质女孩。
    我喜欢物质,无疑的。谁又不喜欢呢?
    我让她闻我身上的香味,告诉她,是用香橙皂洗出来的。
    她却说我像是一只巨大的橙子。
    清新的香橙?蛮好蛮好!就像是我在木木家看到的香橙,心里再酸,看起来也是兴高采烈、香气浓郁的。
    我又重新地快乐起来。
    在天桥上,我捧着一大堆东东,大声地唱起来:
    “再也不想做,无聊的那个我,我走向魔幻季节,原来那么快乐。我连呼吸都是幸福的,换一个角度,去看另一个地球OH……”
    凌凌看上我的天线宝宝钥匙串,死气白赖地拿一个稻草人钥匙串和我交换,虽然没让她得呈,却害得我乱做梦……
    在梦里我一会儿是一个稻草人,在风中摇摇摆摆的走着,身上的稻草一根一根地散落。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……
    可是一会儿我又是我自己了,我哼着GIGI的歌,快乐地走在乡间的马路上。
    脚下踢到一个东西,蹲下一看,是一个快要散架的稻草人。
    我看见它悲伤的眼睛。
    可是它已不能说话。
    忍不住轻轻地抱它在怀里,迎面刮来很猛烈的大风,稻草人身上的稻草,一根一根地掉落。
    我惊慌极了,看着怀里越来越单薄的稻草人。
    它的眼神越来越悲伤。
    我无奈地看到,稻草人渐渐地从我的手中消失了。
    可是我的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个东西哦,低头仔细地一看,是一个银白的五角星星!它在我手里熠熠生辉,美丽得令我叹息。
    这时我听见稻草人和我说话的声音。
    它说,谢谢你,猪豆。我现在变成了一颗美丽的星星,马上就会飞到了天上。晚上,你可以看到我。
    我问它,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呢?
    “那是我们稻草人的心啊!”
    我对着空气问道:“是不是每个稻草人都有这么一颗美丽的心呢?”
    “不。只有爱过的稻草人才会有!”
    我打量着手里的星星,只见它忽然在我的手掌上旋转起来,然后冉冉地升向夜空。
    黛色的天幕上,有无数颗美丽的星星在闪闪发光。
    “嘻嘻——,多好哦!”我仰着头,拊掌叹息着……
    醒来的时候,我把这个梦想了又想,想了又想。
    稻草人说,只有爱过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一颗美丽的心哦!
    真好!
    星期一,还是被阿朋揪到学生会去开会了。
    是广播里叫的。
    “全体学生会成员注意了,请大家立刻去学生会办公室开会!”阿朋的声音陡然地在广播里响起来,让我吓一跳。
    当时正是放学的时间,大家都在抄黑板上的作业题目,我坐在座位上,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头上的发卡。
    今天已经被大家用怪异的眼光看了一天了,不是因为我剪了GIGI式的短发,而是因为我在头发上卡了50个魔幻彩色发卡!
    凌凌说,像是一个橙子头的魔幻女战士。
    小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——
    “阿朋只喜欢长头发又温柔的美眉哦!”
    我呆在那里。
    “哎!叫你去开会呢。”凌凌提醒我。
    我站起来,背起书包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。
    又碰到小羊,他见了我,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,张大嘴巴定格在那里。
    “干吗?又想请我去你家玩?”
    我走近他,嘴里发出第7级的笑声——魔鬼笑声。
    他像只兔子,拔腿就跑。
    我笑,一边向学生会大楼里走,一边摇头晃脑地小声地哼唱着:
    “屋顶上的我,镜子里的我,daladadelada,oh留短发的我,最胆小的我,都是我,不回头的我……”
    到了学生会才知道,刚从师大分来的新团委书记来过问我们的工作了。
    她是个长发美眉,很漂亮也很会打扮的那种,气质也很好,反正大街上经常走着这样的大女生哦。
    奇怪的是,我觉得她有些面熟的。
    “你就是猪豆?听阿朋说,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,果然是这样哦。”
    她笑嘻嘻地打量着我。
    “咦!好别致的发卡,在哪里买的?”
    哗,她居然会问我这个!
    阿朋用他温和的眼睛看着我,说:“你还不认识吧,怪你上次逃会!她是倪老师。”
    我吐了一下舌头,很聪明地拍了一个马屁:
    “好年轻的老师哦!”
    “是咯。”有人哗哗地笑起来,“上次我来开会,看到阿朋给倪老师吹眼睛里的灰尘,嗷嗷,我还以为是阿朋的女朋友呢,哈哈——”
    “啊?是你!”我指着倪老师脱口而出。
    连忙捂住嘴巴,拼命地甩头发,如果可以,我愿意变成洗衣机的甩筒,把刚才说的蠢话统统地甩干净!
    可是,我只是甩掉了一只发卡而已。
    [成长语丝]
    “猪豆,妈妈死了的小孩,最是可怜,不可以歧视他!”木木对我说。
    我有点羞愧地低着头:“其实,我只是嘴巴上凶而已……实际上,我老是帮他,帮他订正作业啦,告诉他洗衣服的程序啦,还有……“
    喔,一时想不起来了。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会的。”
    木木居然敢揪揪我的辫子,用这种安慰的口气对我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