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» 金缕甲・秋水寒 » 金缕甲・秋水寒全文在线阅读

《金缕甲・秋水寒》金缕甲・秋水寒(18)

关灯直达底部

  要为爹报仇,要为云龙山庄四十余口讨还血债,就全在自己一人身上了!

  徐少华忽然间腰骨一挺,心志也随着坚强起来,迅速替爹扣好衣衫,用被褥裹好,含泪拜了下去,说道:“爹,你老人家在天之灵,要保佑孩儿,不论天涯海角,孩儿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。

  哭拜完毕,双手托起爹的尸体,一步步走出书房,一直来至后园。他走到假山前面,找到一把锄头,挖掘了一个大坑,又去水榭卸了四扇朱漆木门,在坑中铺好,把爹的遗体放好,上面再加了一块木门,才把士堆上,四周踩平了,看看已无痕迹。心想:“庄中还有四十余具尸体,也应该把他们埋了才好……”

  就在此时,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“劈啪”之声,不觉回身看去,只见前面房屋,在这顷刻之间,已经笼罩在浓烟之中,火舌四窜!

  “有人纵火!”

  徐少华心头仇怒之火陡生,唰的一声拔出长剑,立即纵身掠起,朝前面赶去,口中大声喝道:“什么人到云龙山庄来杀人放火,还不给我出来?小爷在这里。”

  偌大一座云龙山庄,转眼工夫,已被猛烈的火光所吞灭,崇楼书栋,到处都是乱卷的火舌!徐少华无法走近,绕着庄院,搜索了一遍,连半个人影也没找到。

  明明有人纵火,怎么会找不到纵火的贼人呢?

  那只有一个答案,此人纵火之后,立即离开现场,自己从后园赶来,已是迟了一步!

  差幸自己已把爹的遗体埋到后园,不然连爹的尸骨都保不住了。

  他怔怔的望着火势越来越大,心中却在默默的祷告着道:“堂叔,(管事徐建章)和所有的庄丁们,你们安息吧,总有一天我会替你们报仇雪恨的。”

  他把长剑纳入剑鞘,含着满眶泪水、满腔仇火,回到庄前,自己骑来的马匹,还在木栅前面,他一跃上马,顺着石板大路驰去。

  他乍遭大故,心头虽然悲痛纷乱,但路程却已想好。

  爹的遇害,云龙山庄的被毁,和师傅的无故失踪,自己应该立时去找两个人,一个是住在骆马湖的姑丈杜浩然,另一个是住在扬州的淮扬派掌门人大师伯宋天寿。

  论路程,是骆马湖较近,自然该先去姑丈那里,然后再赶去扬州,因此他一路上沿着大路,纵马急驰。

  赶到许集,天色已经大亮,路旁已有不少赶集的人围着豆浆摊吃早点,徐少华一晚未进饮食,又疲又饿,这就跳下马背,让牲口在小河旁喝水,自己就在摊旁坐下,要了一碗豆浆,两个馒头,正在吃喝之际。

  只见一名胁下挟着青竹捧的老丐蹩近过来,伸出一双颤抖的手,说道:“这位少爷,请布施些吧!”

  徐少华看他年事已老,探怀取出一锭银子,递了过去。

  那老丐说了声:“多谢。”就颤巍巍的走开。

  徐少华也并不在意,取出几文钱,付过帐,就牵过马匹,继续上路。

  中午赶到碾庄,这里虽然并不是一个镇集,但为甫北、东西的交通孔道,有的是客店、饭庄。

  徐少华奔驰了一夜,觉得极为疲累,赶到碾庄,就在一家饭庄门口下马,交代小厮给牲口上料。

  自己就一脚登上楼梯,找了个位子坐下。跑堂的问了要些什么酒菜,便自退去,不多一回,就送来了饭菜。

  徐少华正在吃喝之际,忽见左首一个育衣少年叫着:“堂倌。”

  声音甚是清稚,徐少华不觉转脸朝他看去,那是一个十六八岁的少年,生得眉清目秀,极为俊美!

  跑堂的赶紧跑了过去,问道:“相公还有什么吩咐?”

  那青衫少年给他一问,不觉胀红了脸,嗫嚅说道:“我出来忘了带钱了,这里一共多少钱,能不能先挂上一挂,改日我经过这里,自当加倍奉还。”

  听说要挂帐,跑堂的一张脸立时就拉长了,冷冷的眼光打量着青衫少年,说道:“相公身上没带钱,怎好上楼来白吃……”

  青衫少年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  跑堂的道:“你难道还不算白吃?没带银子,就把你身上的长衫脱下来……”

  “啪!”青衫少年一抬手,就掴了跑堂的一个耳光,哼道:“不长眼睛的东西,你敢胡说八道?”

  那堂信一手捂着脸,大声道:“你白吃白喝,还敢出手打人?”

  青衫少年气红了脸,说道:“我只是出门时忘了带银子,谁白吃来了?你再敢说我白吃,我就再赏你一个耳光!”

  堂倌大声嚷道:“你不付钱白吃东西,难道还不是白吃……”

  他话声未落,又是“啪”的一声,这回右首脸颊上挨了一记重的,把他一个人打得头重脚轻,向左冲出去了三步,口中哇哇叫道:“好哇,你真敢打人,大家来呀,没钱吃东西,就剥下他的衣衫来。”

  他一嚷,楼上三四个跑堂一起赶了过来。

  徐少华眼看那青衣少年要吃眼前亏,连忙站了起来,说道:“大家有话好说,这位相公一共多少钱,算在我的帐上好了。”

  那堂倌道:“公子,你都看到了,他……他没钱上什么饭店来,吃了东西不给钱,还出手打人!”

  青衣少年听得气道:“这位兄台,我只是一时忘了带银子,你都听到了,这个跑堂的居然一口一声说我白吃,还要剥我衣衫,你说气人不气人?”

  他敢情很少出门,受了一肚子委屈,眼圈一红,几乎气得掉出泪来。

  徐少华取出一锭一两多重的银子,塞到被打的堂倌手中,说道:“做生意和气生财,这位相公也不是白吃的人,得罪客人,都是你的不是,好了,这位相公的帐,和我算在一起,多的不用找了。”

  那堂棺手中一掂,这锭银子少说也有一两五六钱,两人东西吃的不多,最多也不过几钱银子,人家公子等于赏了一两银子的小帐,挨了两个耳光,一个耳光岂不等于五钱银子,这样贵的耳光,当真可以多挨几个!一面连忙道:“公子爷说了,自然算了,小的多谢公子。”

  徐少华没和他多说,一面拉着青衣少年的手,说道:“好了,兄台也不用多说了,我们走吧!青衣少年任由他拉着手,一同下楼,跨出饭庄门口,才轻轻挣脱徐少华的手掌,感激的道:“这位兄台给小弟解围,小弟十分感激,只不知兄台怎么称呼?”

  徐少华道:“在下徐少华,兄台呢?”

  “我……”青衣少年道:“姓史,史记的史,单名一个元字,元亨利贞的元。”

  徐少华摸摸身边还有十几锭银,这就取出十两来重的两锭银子,递了过去,说道:“史兄身边忘记带银两,出门在外,诸多不便,这十两银子,请史兄收了。”

  史元脸上一红,迟疑的道:“徐兄这份高谊,小弟永不会忘记的,小弟……”

  徐少华道:“区区之数,何足挂齿,史兄快请收下了。”

  史元伸手接过,低低的道:“多谢徐兄。”

  饭庄小厮给徐少华牵着马匹走来。

  徐少华接过缰绳,取出一锭碎银,赏了小厮。

  史元低声道:“徐兄后会有期,小弟要先走了。”急匆匆的回身就走。

  徐少华觉得他举止有异,心头感到奇怪,只见迎面人丛中走来一个胁挟青竹棒的老丐,目光锐利的看了自己一眼,从身边过去。

  徐少华心中不禁一愣,忖道:“这老丐不是早晨在许集摊上吃早点时,向自己讨钱的那个老丐吗,看他眼神充足,分明是个会武的人,史元走得匆忙,是不是看到他才避开去的呢?”

  事不关己,也就无暇过问,牵着马匹,来至一家招商客店门口。

  一名伙计迎了出来,问道:“客官可是要住房吗?”

  徐少华点点头道:“昨晚赶路错过宿头,要一间上房休息。”

  伙计连声应是,伸手替他接过缰绳,招呼店里的小厮牵过马,一面哈着腰道:“客官请随小的来。”

  他把徐少华领到上房,又巴结的打脸水,沏茶。

  徐少华等伙计退出,就掩上房门,脱衣上床,他遭遇大故,一晚未睡,连夜赶路,自然十分疲倦,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昏黑。

  听到伙计轻轻叩着门道:“客官,已经上灯了,小的替你老送脸水来了。”

  徐少华打开房门,伙计端着一盆脸水走入,点上了灯,陪笑道:“客官请洗把脸,要上街去用饭,还是小的吩咐厨下替你老准备酒菜?小店厨司手艺着实不错,客官吃过就知道了。”

  徐少华道:“好吧,我不喝酒,你要厨房里做几式下饭的菜就好了。”

  伙计连声应是,退了下去。

  不多一回伙计端来了四菜一汤,一桶白饭,在房内一张小圆桌上摆好碗筷、菜肴,陪着笑道:“客官请用饭了,尝尝这几样菜,还可以吧?”

  徐少华不愿他多打扰,点头道:“你放着就好。”

  徐少华拉开椅子,坐了下来,装好一碗饭,举筷吃了几口,觉得菜看果然做得十分可口,正在低头吃饭之际!

  只听隔壁房门被人推开,似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入房中,接着店伙替他们沏来了茶。